小饼巾巾

山狗(一)

土味街头文学(npc群像 异坤有all坤)

一、81

“废纸,他妈的都是废纸!你这点东西给门口狗擦屁股它会用嘛?它他妈会用嘛?”

不敢直视主编的眼睛,我急忙鞠躬,从地上攥起我的稿纸。匆忙间还掉了眼镜,我用纸把它盖住,一边道歉一边鞠躬,后退着离开了那个房间。

我真是一秒也不想呆在这里。

回过神来我已经冲出了报社,保安的狗拴不住似的向我冲过来,我接着跑。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作呕。我还能跑去哪里呢,我得去到有灯光的地方,有温度的地方。这样想着,我不知不觉跑向了蔡徐葵摊位的方向。

蔡徐葵的头发是金色的,她说她小时候没有别的东西,天天吃某种植物的茎,营养落下了。但我想那种植物是温和的,那些粘腻的、乳汁一样的液体,我能想象,滋润着她的幼发,洗去黑涩的浊质。

蔡徐葵的手指是泛红的,和她的袖套、围裙,仿佛是一种布料织成的——夜风绝不会怜香惜玉,它只会吞噬每一个为了生计奔波的人,一口一口,嚼碎他们的骨头,把骨渣丢尽炉灰燃起明天的太阳,

“王秀才,您来啦。”转头看到我,蔡徐葵欣喜地从她的座椅上站起来——说是座椅,其实只是墙角的一点砖头,蒙上两张我前些日子带去的报纸。她说擦油渍顶好用,她是很爱干净的。“还吃辣的不?”

蔡徐葵总爱管我叫秀才。我猜这是她以前村里的某个土叫法,或者某些听闻遗留给她的刻板印象。她的世界不大,所以很容易有一些奇怪的偏执。

“哎,吃的吃的,多加辣,少加葱。”我努力使自己不看她的手,只看她摊上的碗碗罐罐。

“俺晓得。下午头刚炒的辣子,管辣。”她说着嘴角有些得意,抬头看了我一样,“秀才今儿咋没落着眼镜,都认不出咯。”

我这才想到眼镜还在纸堆里,赶忙把稿纸理到一边桌上,捞出我的眼镜来。

镜角真冷啊,我颤了颤,把手缩进袖子里看着她熟练地翻炒。

“还是在这儿吃不?”最后一个颠勺,米粉尽数落尽碗里。

我馋地有些发不出声音,大略点了下头。于是她从摊板底下拖出一个座椅来,递到了离路灯近的一侧。

“葵姐,你有椅子咋不坐咧?”坐下吃粉,突然想到这个问题,我感到有些奇怪,因为砖堆自然是不舒服的。

“俺农村女人,”她低着头,手在围裙后面搅了几下,“怕你们城里嫌脏咯。”

“你不脏,”我停下筷子指了指,和她说,“有些人一脑子诗书却是一肚子坏水,那才是真脏。”

“您这说的,俺都,都不知道接啥了。”蔡徐葵转头用摊尾的毛巾擦了擦手,我这才发现她整个耳廓也是肃红的,“哎,王秀才,您看您今天,这今天,还有空帮俺读读信不?”

“能啊!”我赶忙撇下筷子,一急辣椒籽儿顺着冷风落进了喉咙,“咳!唔——咳!”

“哎呀!”蔡徐葵从车尾捞出一个热水瓶,接着就给我灌上一碗,“喝口喝口,是凉的水!”

我就着她的手把碗里的水往嘴里倒,小指尖颤抖着触碰她手侧的冻疮,像主编办公室留声机的针对待一张黑胶唱片,那一刻,我渴求这个世间最普通的碗,可以通过这指尖指向黄河——就让泥沙把我的口封住,把我们铸成一尊泥像。

我想永远停在这一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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